Let me be your light(青黑) 作品連結
※現代半架空背景注意
青峰大輝第一次見到黑子哲也是在家附近的小公園。
他還記得那時候天氣有些陰,像是隨時會有雨滴墜落下來那般。
那時的他正百無聊賴的讓籃球在指尖上打轉,難得多話的青梅沒有跟著他的情況下他只是想隨意散個步什麼的,眼神亂轉著掃過熟悉的景象,然後在那個淺藍色的身影上定格。
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那人的面前了。
「……?請問是……」也許是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坐在長椅上的青年開了口,他放下了手中的觸控筆抬起頭,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流水一般。而青峰大輝這時候才發現,青年的雙眼是以白色的繃帶纏繞起來的。
「……呃……」這時候該怎麼回應才好?青峰難得陷入了煩惱。他看看青年膝上的筆記型電腦和觸控筆、觸控板,又看看溫順趴在一邊地上打盹兒的哈士奇,「你,看不到嗎?」結果一開口居然是這樣失禮的問句。
「啊……是的,我的確是看不見。」青年愣了下,然後嘴角滑開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是已經很習慣被這樣問似的,青年並未顯示出不悅,「我是黑子哲也,請問你是……?」
「我是青蜂大輝。」看對方都自我介紹了,青峰抓抓頭髮,直接一屁股坐在黑子身邊的空位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總覺得這個叫做黑子的青年給他一種……他不會形容,但是大抵來說應該可以用「親切感」來概括吧,反正就是覺得應該可以和這人成為朋友之類的?
--青峰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樣的行為其實委實是有些變態的。
「是嗎。」青年重新提起筆,在外接的觸控板上一筆一劃寫著些什麼,「青峰君……我可以這樣叫嗎?」有些遲疑的,黑子發問。
「啊,沒問題沒問題。」拍著在指尖上的籃球,青峰很隨意的回答。
「青峰君是籃球選手嗎?」
「……!怎麼知道的?」青峰著實驚嚇了一下。他不是看不到嗎?就算用聽的知道自己手上的球是籃球也不可能直接判斷出來他的職業吧?
「青峰君手上的應該是籃球吧,聽你拍球的聲音感覺很熟練呢,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程度。」黑子沒有回頭,只是用著平淡的聲音回應,像是說著能知道這件事並不是很難一樣,「而且你的身上有一種……味道,你很喜歡籃球對吧?」
青峰一瞬間覺得和這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雖然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大概是因為他本身少根筋的關係,他只覺得黑子所說的話字句都命中了核心。
「哈啊,你倒是沒說錯啊。」爽朗的笑了幾聲,青峰拍了下黑子的肩膀,「嘛,不過現在是放假中的就是了。」
自從大學畢業後,青峰便和自己的青梅竹馬桃井五月一同到了美國,憑著對籃球的熱愛和出眾的技巧,不到一年便成為美國職籃界的一顆閃爍的新星。
而最近因為球季剛結束,加上他又替他的隊伍獲得了當季的冠軍,教練就讓他和桃井回日本看看,以不怠慢自身練習為原則,下個球季開賽以前再回美國就行了。
「是嗎。」平平淡淡的,黑子並未多說什麼,「我……以前也打過一陣子籃球。不過因為眼睛的關係,所以現在是專職作家。」語氣中帶了點惆悵,可以想見他以前是非常喜歡這項運動的。若非因為眼睛的問題,只怕他也不會放棄吧。
天色又暗了些。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震動空氣。
「好像要下雨了呢。」黑子仰起頭,像只小狗般嗅嗅空氣,「青峰君也快些回去吧,等等淋濕就不好了。」將外接的觸控筆和觸控板收起,熟練的按下儲存鍵將寫到一半的文章存檔,關機。接著牽起了一旁的哈士奇,「二號,等很久了吧。回去囉。」
「呃、那個,」青峰伸出手,以著自己完全沒有想到的急切,「你明天……還會來嗎?」
「應該會吧,怎麼了嗎?」偏著頭,黑子抱著自己用來收東西的袋子。
「明天再見個面吧。」青峰露齒一笑。儘管他知道黑子看不到也不一定會答應。
黑子拍了拍甩著尾巴的二號,「……好啊。」
那只是個淺淺的、幾乎可說是沒有的笑弧。
--然而,青峰卻為著那樣的微笑,失神了好幾秒。
※
接下來的幾天,青峰每天都會和黑子在同一個公園的同一處見面。在那個地方寫稿似乎是黑子的一個習慣,只要沒有下雨,就能在最靠近籃球場的長椅上看見那抹淺藍的身影帶著筆記型電腦坐在那裡書寫。
而或許是因為見面的次數多了,青峰從一開始喚著「黑子」到現在已經很親密的叫著「哲」,交情日益深厚的兩人似乎就是自然而然的演變成這樣。青峰會告訴黑子他在美國的點滴,而黑子雖然無法看見,卻仍是專注的當一個好聽眾,在偶而聽見新的名詞時會小聲的發問,聽見有趣的事物會輕聲吐出與語氣完全相反的毒辣吐嘈。
今天,青峰又再一次的在老地方看見了那抹淡色的身影。出於習慣,他直接就往黑子身邊的空位坐下。也許這也成為兩人的默契之一了吧。
「吶哲,」青峰將雙手枕在後腦杓,開口。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午後的暖陽透過稀薄的雲灑落在地上,引發人昏昏欲睡的欲望,「先前我就一直想問了,你的眼睛……為什麼會看不到?」
青峰對黑子的眼盲問題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但也僅止於知道「他的眼盲是後天的症狀而非先天的」而已。剩下的問題總是在他想問時就被黑子莫名奇妙的帶開,在兩人各自回家時才會猛然想起來。
「青峰君想知道?」黑子停下書寫的動作,轉頭,被繃帶遮住的眼睛處不偏不倚的對著青峰眼睛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說就是了。是因為一場意外……」他伸手往後將繃帶解開,露出青峰從沒看過的上半臉。
--而在眼睛的位置,竟是怵目驚心的橫過一條大面積的疤痕,像是被利刃劃過一般。
「這……!」青峰愣住了,他從沒想過竟是這麼嚴重的傷勢。
「是工地的疏失,也或許是我存在感低吧。」黑子自嘲的勾起笑,雙目依舊緊緊閉著,「鋼板直接--我想就點到這裡為止吧。」他又將繃帶往眼睛上一蓋,遮住了眼臉,「雖然顏面經過重建,現在已經恢復了七八成,眼睛的位置也以義眼代替了……」將繃帶打結,黑子仰起頭,聲音微微顫著,「但想起來,還是……」
那是青峰大輝第一次看見,那一向沒什麼波動的嘴角出現了起伏。
混雜著複雜的不安,和恐懼。
「……」這、這時候該說些什麼?青峰難得有些慌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聊了很多東西的情況下,足以讓他將黑子哲也當作自己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了,然正因為這樣,他才……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對方。
但是他突然覺得因為運動傷害而必須坐場邊板凳兩三個月的隊友根本過度大驚小怪。
「啊,青峰君該不會是嚇到了吧?」也不過幾秒時間,黑子的語氣恢復了青峰所習慣的平淡,甚至還染上了一點點的笑意,「青峰君沒想到意外的膽小呢……青峰君?」語尾有些錯愕的揚高,只因為他突然被按入一個懷抱中。
透過這個動作傳遞過來的體溫,令人安心到有種想哭的錯覺。
「嘛啊,」青峰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好像有些無措,但撫摸著頭的動作卻很是溫柔,像是安慰著小孩一樣,「我是不知道我能說什麼,但是你真的知道你剛剛露出了什麼表情嗎……」
「……?」
「雖然和你認識也不過短短幾天的我實在是沒什麼資格說啊,」青峰頓了一下語氣,「但是你……說實在的,痛的話就哭出來啊。」
在這幾天下來,青峰總覺得黑子在身為人這個部份似乎有些違和感,而直到今天,看見黑子那樣的表情,他想他或許是多少理解了黑子一點吧。正因為處事淡然,所以下意識的把自己的很多情感封鎖,連哭都不被自身所允許那般。
--別人不說,看在青峰眼裡只覺得連自己都痛了起來。
「我並……沒有想哭。」黑子輕聲回應。
「啊啊,我知道。」青峰這樣說著,只是摟抱的動作又更緊了些,「和你聊了這麼多天,再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也枉過這幾天啦。」
而後兩人皆選擇了沉默。
直到,青峰大輝發現黑子哲也在自己的懷中輕輕抖顫著肩膀為止。
※
在那之後。
青峰依舊每天往小公園跑,而也依舊能在同樣的位置看見靜靜寫著稿子的黑子。
雖然兩人都沒有點明,但是他們都知道,有什麼從那一天起就改變了。
「哲。」
「什麼事呢,青峰君?」
「我明天……要回美國了。」
「……是嗎。」書寫的動作頓了一下。
「在走之前,我有一句話不管怎麼樣都想跟你說啊。」
這次黑子停下筆,轉頭。
青峰挑起黑子的下巴,將吻印落在對方的唇上。
--以著極為溫柔的態度。
「哲,」那只是個淺淺的吻,就只是嘴唇貼著嘴唇的程度罷了,然而黑子終究是紅了臉,原本膚色就偏白的他現在看起來無端添了點媚惑的感覺,「請讓我,成為你的光。」
我會帶領你,會指引你。
就算前方是一片黑暗--
「……好啊。」像是流水一般的嗓音,就如同當時初見一樣。
-END-
小後話:
這是在青峰回美國一個星期之後發生的事情。
「哲也,你來一下。」赤司征十郎雙手交叉在胸前。雖然這次黑子哲也依然準時交稿了,不過有一點他無論如何都想確認一下。
「是哪裡要修改嗎?」黑子小心的扶著桌沿走到赤司身邊。
「不,這次的稿子依然是很不錯的,但是我很在意一點。」赤司看著黑子的臉,說,「我可不記得你以前寫過這麼文藝又粉紅色的原稿啊。怎麼,想轉職成言情小說作家了嗎?」他對黑子如此調笑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頓了三秒,黑子回應。
赤司非常清楚的看見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作者白淨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粉紅色。
「嘛,反正也不是連貫不上,讀者們應該也會接受這樣的發展吧。」赤司站起來摸了摸黑子的頭,「那沒事了,以後進度還是要準時交喔。」
「是。」黑子點頭。
放黑子離開編輯室後,赤司又坐回他的旋轉椅上,兩手交疊撐著下巴。
「不過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敢來拐我家小作者呢……」他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放在桌上的剪刀折出銳利的光線。
--此時遠在美國的青峰大輝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帶著手一滑,原本能進的三分球變成了籃板球。